说到坐落于滑铁卢街(Waterloo Street)的“四马路观音庙”,相信新加坡华人几乎是无人不识,无人不晓。但是为什么叫“四马路”呢?它与Waterloo Street字面上看起来毫无关系。那二马路、三马路又在哪里呢?小时候也常听长辈提起大坡、小坡,依稀记得它们与桥北路一带有关,但又从来分不清南北大小。直到阅读了今年七月的《我狮城,我街道》(以下简称《我狮城》),才真正的了解这些路名俗称与它们的“故事”。
不久前,逛书店时就被《我香港,我街道》和《我台北,我街道》的书名吸引。当时就想着如果新加坡也有属于我们的版本就好了。所以获知新文潮出版社在国庆前出版《我狮城》,着实让我兴奋不已。
不管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或是住宅区内的小道,都是最贴近生活气息的地方。它们有着独特的魅力、承传世世代代的故事。 该书收录了三个世代、二十六位作家的全新散文与诗作(散文占八成),他们笔下的新加坡地方与街道多姿多彩,让读者目不转睛,同时,更跨越空间和年代,有儿时回忆、也有当下感触与展望。
原以为《我狮城》描述的景色都会是我已熟悉的地方或街道,毕竟我是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,也未曾长期定居国外。整本读完后,我才赫然发现,其实我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新加坡并不算“了解”。我没到访过的邻里小区不少,更别提街道了。即便是我去过的地方,书里描述90年代前的景象更是我不曾看过,也不会再无机会体验的新加坡。现在走访同一条街道,也未必寻得到遗留下的“古早味”。
同一条街,在不同的年代,承载着不同的记忆。
提到武吉士街(Bugis Street),我立马就想到坐落在白沙浮广场(Bugis Junction)对面的购物街。狭窄的街道,小小的店铺,琳琅满目的商品。十多年前,在我还是高中生时,那里是年轻潮男潮女最爱的购物街之一。长大后经过,只觉得那里似乎成为游客购买纪念品的好去处。
作家吴伟才记忆里的Bugis Street却截然不同。在他儿时年代,那里俗称“黑街”。黑街没有五花八门的纪念品或是服饰,有的是街边的小贩摊,各式各样的小吃香味扑鼻。他笔下的黑街活灵活现,我似乎也能通过文字想象着当时的风景与人间烟火。想象着热闹的街戏,露天饮食的美国海军们,和坐在他们腿上的人妖。吴伟才的文章为我认识的Bugis Street添加不一样的色彩,两个迥然不同的景色似乎叠加在一起。
除了“黑街”,《我狮城》也让我认识了牛车水的“死人街”。其两篇文章是书中我最喜欢的部分之一。主编汪来昇在手札中提到本想为了“不重复”而割爱其中一篇,但作为读者的我很庆幸最终两篇都被选上。作家林方伟搬到“死人街”时,那里早已完全脱去了昔日“殡葬业中心”的样貌,还是德士司机告知他:“哦,原来你住在死人街。”林方伟是后期才搬进“名存实亡”的“死人街”,而作家何志良写的则是小时候和母亲搭德士,母亲以平淡的口气吐出“死人街”的目的地。对于何志良,那里承载着儿时的记忆:“参观”舅父的野味档口、陪母亲在纸扎店“做工”。“死人街”走进历史后,似乎多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,但当时的“死人街”想必也是生气蓬勃的。不仅是逝者暂留的场所,也是人们养家糊口的地方。
《我狮城》的诗文不单是回忆从前,也描述当下的景色。其中,作家林伟杰(汪来昇译)的文章勾画出了属于他的波东巴西地图:有社区里的咖喱角摊位,还有他想“私藏”的肉挫面摊。每个人都有特别熟悉的街道,在那里有属于我们独一无二的地图。地图里亦有街坊邻居 、美食等。
《我狮城》给我启发,让我也想用文字记录属于我的地图。我小时候住在义顺,虽然搬离已过十几年,但是童年穿梭街道的回忆历历在目。新加坡总是不停地发展。记忆中的草坡上冒出了新建的BTO(Build to Order)预购组屋,小小的Northpoint Shopping Centre 则变身成了大型迷宫(商场),也顺道取了个相称的名字:Northpoint City (纳福城)。有些景色变了,但庆幸的是不久前还有机会和韩国朋友分享我的“义顺地图”,带她去吃我最喜欢的叻沙、鸡饭和甜品糖水。
人们总说新加坡小,抱怨来来去去“只有”那几个地方可以去,在这里也无“国内旅行”的概念。其实又有多少人能够拍胸膛说自己走遍了整个岛国呢?《我狮城》激起我的一股冲动,开始计划到访书里提到的街道,试图寻找诗文里的景色。是时候带着我许久没出门的相机,到处走走了。